李振秀:戴在手臂的戳记 | 非常闺蜜

李振秀:戴在手臂的戳记 | 非常闺蜜原创 分水岭文友 38:00

2012年4月8日,我骑车摔了一跤,脚趾骨裂,被送往医院救治。身体健康的人,偶染小恙,像接受一种意外的恩赐,让人窃喜不已。这样可以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而出,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拍肚子吃西瓜看书看电视了。真应了那句话,没福害嘴,有福害腿。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被人服侍,被人探视,被人送花,这些晃眼睛的小确幸,统统被咱收获囊中。

她们三总是结伴而来,手里拎着附小后门口的贵妃凉皮,或者棋盘街的双皮奶或者小长街的牛肉汤,三串银铃,摇响在大卫巷,再叮叮当当逐步擦亮我家五楼的每一个阶梯。狗肉朋友是如此结下情意?也未可知。反正,那段时间,每到下午三四点钟,我会条件反射立起我的小耳朵,听她们,等她们,来看我,来听我的各种矫情,各种吐槽,当然,最期待的是她们手里拎着的各种寿县名小吃。作为资深的女文青,自然也会拿腔作调问问春天的消息,我不去上班的八公山,是不是没有我,桃李拒绝开放,我不出门,是不是满城的草木都苍灰着脸一言不发。这样的傻话,居然有人应答,讲:姐,真的啊,你不到场的春天,哪有样子,没有味道啊……

不知道,是谁把我们送到彼此的身边。我曾在县直单位短暂工作过一年半,说实话,这一年半超过我在乡镇工作二十年的经历。她们三应该是我最重要的收获吧。蘼芜我是喊她江蓠的,她热爱文学,我俩不知不觉就勾搭上了。第一次,她就抱着一堆吃的,气喘吁吁地奔到三楼,来赴我的约。我一看,笑掉了,这孩,就是年轻一点的我。这孩一准知道要想捕获我的芳心,需套牢我的莽胃,所以,这第一次就连掐带撞点中了我的好吃穴。春天的老县委会,是座花园。我常常要到不同的县直部门拿送材料,我们自然会在这座花园里照面。那天,老财政局旁边的四棵樱花盛开了,樱粉颤颤,繁花簌簌,象一场迷幻的梦。蘼芜带着她的私藏出现了:兰舟明艳冷俊,夏意淡静似菊,蘼芜本人则清野如风。2009年春天之前,我不知寿县有樱花,更不知这些开进梦境的花树是樱花一种,就像,我不知生命中的这场遇见,会成为寒凉记忆中的一束光亮,温暖着我这么久,这么久。

人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与地面平行。积攒的时时刻刻,成了一种日常。时间一长呢,人不免就犯贱,心里的茅草又葳蕤起来,我整天对着家人叫嚣,吵着要到这到那去溜达。我的家人正要背着我下楼,要去街边吃大排档喝啤酒。她们三来了,同时,后面跟来一个亲人一个故交。一个是我大姐芳,一个是艾蔻。当时艾蔻在文化界没有现在的名气这么大,是住在大卫巷一个姑娘,一个好看的邻家妹妹。大姐给我带来了许多好吃的,碧根果、杏仁还有各种水果,艾蔻给我买了一瓶防晒霜。窗外春花繁盛,我家狭小的房间被她们的花团锦簇充满着,春意盎然。记不得具体的谈话内容,只记得,艾蔻象个小小孩坐在小板凳上,吃碧根果。然后,蘼芜讲:阿姐,你非把胖子气死,这么能吃,还不长胖,身材还这么好!我们同时望向艾蔻,哄然而笑。她安安静静地,回报了一个莞尔。

时光如流水,总会带走许多光阴生产的故事。

兜兜转转,我重回八公山。

她们继续留在那座花园般的办公环境里。

马蹄声疾,流年迅猛。热闹的人情世故不能改变我内心的敏感多疑和悲观,我和这个世界始终有隔膜,与人相处顺其自然,从不刻意走近,反之则一定别有用心。我和许多事物之间,若能隔着山水城池,遥望一下足够,至于望见或者望不见,都好。

我不在的地方,春天依然如约而至。令我喜悦的是,不论我在哪里,令我快乐的钥匙一直握在她们的手里。年龄最大的我,常常摘下一切面具,放下一切缠累,跑到她们那里撒娇卖萌,插科打诨,给她们起一大串外号,那时候,仿佛她们不是我的妹妹,而我是她们的妹妹。其实,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我们没有一人容易,每一人脚下都有一滩稀泥。如何从稀泥中识别出养分吸收之,分别出渣滓扔掉之,这是妹妹们和我的功课。我想,妹妹们经历过岁月犁铧的打造和耕耘,一定会成为一块块良田好土,不辜负时代厚爱,结出籽实百倍,成为家人和儿孙后代的至爱福源。朝着这个目标,我和妹妹们都践行在路上。

我想到她们时,一定是嘴角上扬。就像一个如获至宝的人,抱着她的宝贝,心里的喜乐会呈现在面容上。人生是一辆去而不返的单程车,你坐在其上,途中有人上,有人下,有人会跟随你到终点。这个人一定是有记号的,是印在手臂上的那个戳记,会是你吗?

李振秀 安徽寿县人,基层公务员,安徽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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