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泡屋
夜幕降临，窗外大雪纷飞。她不自觉地来到丈夫生前留下的那架钢琴前，轻轻拉出琴凳坐下，打开琴盖，断断续续弹奏着不成调的《献给爱丽丝》。
这首曲子，她曾听丈夫无数次地弹奏过。丈夫去世三年多了，她始终未从痛苦中真正解脱出来，总想通过这琴声找到些往日的甜蜜。
“妈，久石让的《summer》很好听，你学学，弹给我听呗。”上高中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轻轻对她说。
她从对丈夫的回忆中拉回思绪，“妈哪行啊，妈虽然喜欢钢琴，可从来没认真学过呀。”
“你能行的。”儿子语气坚定，说完就回到了他的房间。她望着儿子越来越像他爸的身影。一个计划在心里萌动。
“你学？能坚持吗？为什么学？”一脸笑意的钢琴老师上下打量着第一次上门学琴的她，提出一连串问题后，收下了这个大龄学生。
“妈，不至于吧，你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挂着这些‘豆芽菜’，五线谱有这么难记吗？”
“你们孩子记忆力好，妈年纪大了，记不住，只有想这蠢办法了。”
儿子住校，周末回家，看到家里的变化，不禁嚷道。
每晚她都会在琴上弹几个小时，叮叮咚咚，断断续续。
她不明白，成人的手怎么就不听使唤，看似很简单的曲子，两只手一起弹怎么就这么力不从心。
这琴谱也是，还上下两排，眼睛哪顾得过来呀。他爸这么聪明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弹好的。她一边弹着，一边琢磨。
她听见有指甲刮碰琴键的声音，看看自己的手指头，肉垫少了些。
她拿出指甲剪把指甲剪得深深的，直到听不见那难听的声音，可没弹几曲，指尖便现出鲜红的一弯血印，一触键便疼得钻心。
她咬着牙，一遍一遍练习。指头红肿发木，过一段时间便打起了老茧。
她把那茧皮子剥落了又继续弹。
春夏秋冬一天天过去，琴声开始变得流畅悦耳。
“下个月开始，你到县里驻点三个月。”单位领导交给她一个不能推卸的新任务。
“三个月呀！到县里没琴弹，估计您刚学会的那点东西又会很快还给老师的。”儿子听说她出差这么长时间，有些不情愿，拿着琴说事儿。
“就在桌子上看着谱子练练手指吧。”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第二天，儿子送回来一个文件袋。她打开袋子一看，里边是一条长长的黑白相间的钢琴琴键图。
把它铺在桌上，就是一架钢琴了，虽然不能出声，但至少可以解决三个月没琴弹的问题。袋子里露出一张小纸条，是儿子写的：“妈妈：这是找同学借的，记得带回哟。”
她就这样背着一大包行李和这张琴键图在驻点县一呆就是三个月。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琴盖，她发现她不仅没有把学的东西还给老师，相反手指更有力度了。
“参加四级钢琴考试吧。”再上课时，老师不打商量地说道。
“考级？”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报了名。
为给儿子一个惊喜，一份特别的礼物，她愿意去尝试。
她同一群叽叽喳喳天真的孩子一起走进了考场。
“明年再考吧。”
当她在监考老师面前紧张地弹完最后一个考级曲目，听到老师说这话时，多少有点沮丧。
她不知道今年不能通过，明年是否能通过，伸手从老师手中接过评价表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优”字。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还写有：“演奏规范、手法正确、手指干净清晰，有一定音乐表现力”。
她高兴得像孩子一样立马把这一成绩告诉了钢琴老师，还有在外补习的儿子。
“真的？妈妈，你真行！”儿子惊诧地夸赞道。
第二年，儿子考上了美国的一所大学，在出国前的那天晚上，她为儿子一次次弹奏了他喜欢的《summer》，还有《童年的回忆》《水边的阿狄丽娜》。
那晚，儿子认真地听着，不时点评两句，最后儿子对她说：“妈妈，我喜欢这份礼物！”
接着，儿子又神秘地说，“不过，您知道吗？这其实也是我送给您的特别礼物。我不在家，希望您有它陪伴，不会寂寞，能够快乐！”
因为我们是gay，所以要比别人更加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