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军:姚李,乘着喜鹊的翅膀

提到姚李,我的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四十年前,一向愁眉不展的父亲,突然变得喜笑颜开的模样。

四十年前,姚李是一个行政区,下辖姚李、大顾店、洪集和大桥四个公社,我是洪集公社的人。在我的印象中,洪集公社那时在姚李区是最穷的一个公社。穷的原因,当然与洪水有关。每年夏天,田里的稻子刚刚吐穗,大别山中一声惊雷,滚滚洪水便顺着汲河汹涌而至,眼看一年的好收成,在洪水的肆虐下,一夜之间,农民的眼里,只剩下泪水了。

我的父亲,就是年年眼里只剩下泪水的那群人之一。不过,我的父亲是名复员军人,在他的骨子里,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勇气。在看天吃饭吃不饱的情况下,看着正在长身体却面黄饥瘦的他的两个孩子–我和弟弟,我的父亲悄悄干起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那时,洪集公社的会馆生产队、王楼生产队,有几户人家是从淮北、阜阳迁过来的,他们有用红薯磨成面,然后加工成粉丝的手艺和习惯。但他们加工出来的粉丝,也只能自家食用,最大限度的流通,也就是逢年过节时当作礼物送给亲朋好友。父亲却从中看到了商机,他开始把这些人家加工的粉丝收购上来,先是在晚上偷偷地走村串户去卖,卖着卖着,胆子便大了起来,居然在凌晨三四点钟就挑着担子,步行到姚李,在姚李老街偷偷地卖。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在当时,罪名可大了,叫“投机倒把”。父亲虽然小心翼翼,但还是被姚李有关部门“成功”抓获,遣送回洪集。经过一番批斗后,我的父亲并没有消停,依旧不忘初心地干着这件“见不得人”的事。父亲为何如此大胆?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洪集公社党委书记徐彦选老爷爷,也就是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徐贵祥的父亲,“包庇”了我父亲。

徐爷爷的家,在我家的后面,相隔不过三、四亩地。他上下班,都从我家门前经过。每次路过,他都会特意停下来,对我父亲说:“长华啊,你现在是‘典型’了,公社党委让我管理教育你,‘投机倒把’的事,不能再干了啊!”但徐爷爷说是说,从来不让人再批斗我父亲。我父亲好像也心知肚明,贩卖粉丝时,也非常小心。而我和弟弟,也被父亲派上了用场:就是一到傍晚,在路口“放风”,远远看见徐爷爷,赶紧跑回来给父亲报信,父亲呢,会迅速把在门前晾晒的粉丝收进屋里。

有一次,我和弟弟在玩耍时,忘了观察,结果徐爷爷走到我们面前时,我和弟弟才发现。如此,我家门前晾晒的货物,也就被徐爷爷发现了。我和弟弟当时吓坏了,本以为徐爷爷会对我的父亲发火,没想到,徐爷爷看到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言语,就走了。

再之后,有大半年没见到徐爷爷,我和弟弟在“放风”时,也不敢再玩耍了,因为徐爷爷调到姚李当区长去了,新任的洪集公社党委书记盯我父亲盯的很紧,我的父亲,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干那“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终于有一天,徐爷爷又出现在我家的门前,那时,我和弟弟刚放学,见他正在和我父亲说话,没听到他们讲什么,但我发现,一向愁眉不展的父亲,满脸都是喜悦之情,那种喜笑颜开的样子,让我至今记忆深刻。

发生什么事了呢?原来,徐爷爷告诉父亲,他已经当上了姚李区党委书记,在他的力主下,贩卖粉丝这种事,以后再也不叫“投机倒把”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干了。

后来,姚李的干部一批批被派到洪集,洪集开始有了自由贸易、有了农贸大棚,而我的父亲,则从小来小去的贩卖粉丝,开始大批量地贩卖大米、布匹、服装等,从而成为洪集公社第一个“万元户”。

洪集有了变化,包括我家在内的大多数人家,一天天变得富裕起来,我对姚李的印象,也有了较为生动的形容:徐爷爷和姚李,就像喜鹊一样,给我和我本来比较贫困的家和家乡,带来了喜讯,带来了富裕,带来了难得的幸福和快乐。

不过,虽然对姚李有着极深的感恩之情,但对于姚李长什么样,我只有一个大致印象。也多次路过姚李,但都没机会好好地去逛逛、去看看姚李。尤其是在高速公路修好通车后,每次回乡,都会绕过姚李,至于现在的姚李,建设成什么样,我是不清楚的。

前年,到深圳出差,同行请吃饭。席间,有几位当地做生意的朋友。在自我介绍时,我说是六安市叶集区姚李人。我的话还没说完,有位朋友马上插话说:“姚李吖,唔知道吔,在六安市西边几十里啦,建设的好好吔,比一座小县城都好吖。”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是吃了一惊。我印象中的姚李,只不过是一个“下”字型的地方。一“横”,是横贯东西的国道。一“竖”,是向北通往霍邱县城的国道,而一“点”,则是姚李那条不算大的老街。国道两边,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老街也是破旧不堪,怎么就建设的比一座小县城还好了呢?怎么就能让身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朋友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在当年回乡时,特意去逛了一下姚李。这一逛,姚李现在的模样,让我惊赞不已。联想到深圳的那位朋友对姚李的印象,再回想起当年徐老书记的改革开创,我想,对于现在已经发生巨变的姚李,我只能用一首诗来描述了,这首诗的题目,就叫《姚李,乘着喜鹊的翅膀》。

在遥远的他乡

看姚李

正乘着喜鹊的翅膀

在皖西大地上翩跹起舞

那欢乐的羽翼之下

一幅144平方公里的画卷

放射着勤劳勇敢的光芒

她是从远古时代飞来的

在青青桑田上

新石器刻下的

是战胜饥馑和灾难的不朽华章

她是从战火硝烟中飞来的

共和国的战将

用鲜血铸就的

是一道永恒的红色仰望

她是从老百姓心窝中飞来的

一代代执政者

用抓铁有痕踏石留印的顽强

践行着把贫穷变成富裕幸福的责任担当

国家级重点镇

道出多少赞叹

国家发展改革试点镇

说出多少自豪

全国小城镇建设示范镇

激发多少遐想

全国先进文化站

又有多少艰辛 多少坚持 多少荣光

啊,姚李

你正乘着喜鹊的翅膀

满载6000年的金色梦想

南朝深圳,北向沈阳

把实现伟大中国梦的一个个喜讯

传向祖国的

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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