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泡屋桑正安退休后，写了一本自传。其中有一章题目是《为耕牛洒泪》。
40多年前，桑正安是生产队长，领导竹园队30多户社员间苗除草、春种秋收。
一天，一位犁田的社员报告桑队长，说自己使用的耕牛这几天反常：犁田时，脚步缓慢；鞭打它，有时长吼一声，有时躺倒在泥水里不起来。今天早晨，从牛棚里牵出来往田间赶时，这头牛突然挣脱缰绳，向一棵大树上撞去。
桑正安说，这头牛是不是疯了？把它交给老赵调养几天，暂时不让它下地了。
老赵是大队治保主任赵厚有的父亲，生产队安排他与其他两个人共同管理生产队9条耕牛。
由于儿子是大队干部，老赵在任何场合说话都是声音洪亮、霸气十足。他管理耕牛时，特别爱用鞭打的方法，一些桀骜不驯的耕牛，经他管理一段时间后都变得服服帖帖。
老赵接管这条“反常”的牛后，想先给它一个下马威。老赵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拿着用麻绳做的长鞭子。老赵大声地吆喝着：“往前走！”“左转弯！”“回头走！”但这条牛根本不听指挥，老赵一个响鞭打在牛屁股上，牛踢腾了几下，仍然不听话。老赵又一个响鞭打在牛的后腿上，老牛突然狂叫起来，同时舞动着两个利剑一样的牛角，向老赵猛然冲杀过来。老赵躺倒在地上，那牛仍然不放过他，用坚硬的牛角连连袭击老赵的胸部。老赵当场死亡。
大队治保主任赵厚有赶到现场后嚎啕大哭，他一方面责怪生产队长桑正安不应该把疯牛交给自己父亲管理，一方面咬牙切齿地说，立即把那条疯牛杀死，让它偿命。
桑正安为了戴罪立功，当场指挥五六个青壮年劳力把牛用绳子绊倒在地，然后用长长的杀猪刀结束了牛的性命。
解剖牛尸体时，桑正安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当牛的胸腔打开的一刹那，桑正安惊呆了：牛的胃部异常肿大，有一部分发黑坏死。
桑正安声音低沉地对在场的社员说：“这牛不是疯了，而是病了。耕田时脚步缓慢，是因为它胃部疼痛；鞭打它，它躺在泥水里不起来，是实在支持不住了。它把头往树上撞，是想自杀。现在老赵鞭打它，它不是报复，而是想用这种方法让人们杀死它。可怜的老牛啊！”
桑正安在写这章自传时，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他在文末写道：“对不起老牛，当年是我让人杀死了你。现在，机械化生产早已代替了牛耕，辛苦了几千年的牛们，可以安心地歇息了。”
弟弟，穿好寿衣慢慢走！（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