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泡屋
叶子落了，飞雪飘下，旧的一年就这样交替到了新的一年。曾经满怀期待，想着未来会更好。但人已过中年，还在艰苦而憔悴地原地踏步。越来越想时光过得慢一些，但是无能为力。回首往昔，往往头脑一片空白。只有看着历书记事栏密密的文字，方才明了，原来自己虽平凡，但并非无为，更不是无聊了。
有一个习惯，每晚在历书记事栏匆匆几笔写下当日的经历。于是，年底，就有了与之对应的习惯，到街巷买三两本历书。这历书，是一种六十四开、六十四页的小红本，这些年都是内部印刷品。先前，多是在五牌里邮局旁报刊店购买，也有在三里岗、三里桥地摊买过。可是一八年年底却没有买到，跑了好几个店子、摊子，也不见有卖的。难不成，新的一九年就没有记录的依存了？
人说淘宝是万能的，就去试一试。果然，这里真的有，价格有高有低。本来一块一本的，因为要邮费，一本也就好几块了。看着其他顾客的留言，很有感触。他们说，现在很少有人买这个，不过家里的老人还是对此情有独钟，携带方便，看看日子，记记流水账等等，就这样为老人买了。这也算是一份礼轻情意重的孝心。留言说的对上我的心路，我和他们有一样“本性难移”的情结，尽管我还没到老人的坎儿。我毫不犹豫买了两本。
与其说我们买历书看日历，不如说买的是一份瞻仰时光的情怀。翻翻历书，里面除了印有日子，还有许多关于农耕和民俗的文字。读着，不禁想起了曾经流着汗、粘着泥巴劳动的岁月。二十四节气，就是从土里长出来的，每一个都对应着乡亲们的农事。种庄稼时间长了，会总结一些民谚，说得很接地气。现在有了手机，也少有耕田的，历书似乎没有了用途。但是捧在手上，还是能感觉一份厚重，至少不会忘记我们的先辈曾经在奋斗什么。
很快收到了浙江义乌寄来的一九年新历书，继而把一八年的归档到旧历书堆里。时光就这样垒成了厚厚的一摞。回忆一下，我买的第一本历书是九五年的，买着玩的，里面“匹马陷身泥里，看畜生怎样出蹄”的李白对句，成为我珍稀的课外阅读材料。而后九八年开始，每年没有断过。读师范时，还记有当天的伙食费，多数早晨五毛、中午一块三、晚上一块三，那阵日子真清苦。可惜收存的找不到零一至零四年的了，不知遗忘在哪个角落。于是那几年的经历，也就在记忆里断了档儿。
翻着曾经的记录，感觉一缕缕温暖。年初大雪，闲居家中。翻开九八年历书，发现开始买旧书的往事，勾起了一段记忆。那年11月21日，周六，在老四中北购第一本旧杂志，《小小说选刊》，五毛。11月28日，又是周六，逛老花鸟市场长青路，在车摊购第一本非杂志类旧书，《春潮急》上下册，四块。12月15日，发现师范东门南边启超旧书店，买《高中哲学教师用书》，两块。12月28日，发现师范东门北边民生旧书店，买《收获》，一块五。那时，买书的心情就像冬日暖阳一样，也似当初我的年岁，格外舒心。当然，现在也是。
九九年的历书，记录了一次买旧历书的事儿。2月2日，师范期末考试最后一天，当天上午考英语，下午考心理学，第二天就放假回家过寒假、过年了。考完试，心情放松，当晚无事，便去了东门旧书店看书，这是很惬意的事儿。寻到了八一、八七、八九这三年的旧历书，都是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的，以很便宜的价格买了。那阵子，感觉八几年是好久之前的光阴，而历书封面的年画依然朴实、喜庆，为九九新春的到来增添了传统怀旧的年味。
此时回忆，那晚买旧历书已在二十年前了，却感觉恍如昨日，温暖之情不曾减弱，真想重温一次农历岁末买旧书的经历。收到一九年新历书，我寻思能不能再买几本久远的。在孔夫子网一搜，还真多，最早有五几年、六几年的，价格不菲。我在江西萍乡一家寻到了七六、七八、七九、八一、八二这五年的，湖南人民和湖南科技版，二十几元买了。这几本原先的主人，有和我一样的习惯，里面记了很多事情。看内容是一位干部的，记录着学习、开会、值班、工作、劳动、休息等事宜。
我买的，不只是几本历书，更是一段逝去的光阴。记录自己的足迹，欣赏别人的步伐。我珍藏的一摞，是一段走过的岁月。当我老了，随手翻开一页，看着褪去一点光泽的记载，使劲追忆，模糊次第清晰。进而感悟，逝去的光阴那么鲜活和可爱，忽而默念：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