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浩：永远的莫阿姨 ｜ 思念

黄守浩：永远的莫阿姨 | 思念原创 分水岭文友 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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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守浩作品辑

那曾在老鸹窝里食堂打菜的莫阿姨，是我心目中永远值得感恩和记忆的人。

下课铃响，同学们蜂拥般奔向那建在慢坡上的大礼堂兼餐厅，每当这时，我并没有抢跑着去排队早一刻买到菜饭的冲动，倒并不是我有多么的绅士和勤学。尽管早已饥肠辘辘，却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夹着一只搪瓷缸，犹如一只落单的企鹅，悠哉游哉地“踱”到打饭窗口，打了半斤饭，再来到卖菜的窗口，递过去一毛钱的菜票，说：“我只打五分钱的。”话还未落音，一位长着两颗飘牙的姑娘，把嘴一撇，将大铁勺子往菜盆里一扔，没好声气地说：“你们当老师的就是奸不溜机的，拿着工资来上学，还尽想占便宜。五分钱的怎么卖？”

“打点菜水总可以吧？”人穷声低，我只好用商量的口吻争取道。

“不行，没有这么个打法的。快走，后面的都等着在呢!”飘牙姑娘近乎呵斥地叫喊道。

我没办法，只好乖乖地离开了这个该死的窗口，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免得我这个穷命饿鬼在这个世界上到处丢人现眼。

“小黄，来，我打给你。”隔壁窗口传来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我一看，原来是同学们称之为莫阿姨的老师家属在喊我。

我悻悻地走过去，莫阿姨没有多问什么就拿起大铁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子菜水，往我饭缸里一倒，说：“去吧……”菜水立即全渗透到饭里去了，饭上面还摆着几根萝卜丝，仿佛几根光裸着身子的小人在嘲笑着我的穷酸。我缩回伸出的饭缸，像落魄的流浪狗一样，耷拉着脑袋，暂时逃离了这个每每让我尴尬而又不得不按时去接受尴尬的鬼地方。

此后，我就有意无意地到莫阿姨站的那个窗口去打菜，她总是“无意”地让我沾点小光，让我顺利地把那一缸子干糙的饭粒囫囵下去。

有一天晚餐过后，我正准备去广播室编辑稿件，在那通往老师宿舍的山边小路上，与莫阿姨迎面相遇。我向她半鞠躬表达问候和谢意，她好像是故意要拦住我的去路，把我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呀？”

我支吾着说没有，她不依不饶地说：“你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然的话，你们进修班的学生都是拿工资上学的，怎么会没钱打菜呢？”

望着她那慈祥的面孔，虽然身材比较矮小，但在我眼里却像我的妈妈一样高大而让我感受到一股温暖。我只好简短地把家里发生的情况跟她说了。因为我到师范来参加考试，学校放假了，被子放在那破祠堂里，连同几件旧衣服、毛巾什么的被小偷一并都“借”去了。回到家中，老黄牛病死了，屋后面的山坎发生了泥石流，稀泥巴平起楼枕了。现在虽说是带薪上学，家里一大家子人吃饭，生活本就艰难，父亲每月只寄20元钱给我做生活费，我也只好挤出钱来好凑着买被子和水瓶呀！这都开学好长时间了，我盖的还是别人的被子。

莫阿姨爱抚地摸着我那瘦猴似的脊背，声音颤颤地说：“哦，哦，我知道了。小黄，你以后就到我那窗口去打菜吧！”说完，她一只手提着一个水瓶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视野尽头。

第二天，我到她所在的窗口去打菜，递给她两毛钱菜票，说打5分钱的菜水，她什么也没说，拿起大铁勺就打了一大勺萝卜烧肉片倒在我菜缸里，并塞给我好几张菜票，我迟疑了一下，说：“莫阿姨，不对……”只听她大声呵斥道：“什么不，不的，找你的不对吗？你看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还不快让开？”我不敢再说什么，更不敢被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而让她受到连累，所以只好自觉不自觉地挤出了打饭的队伍。在此以后，她时不时地隔三差五地塞点“黑”给我，而我也只好被动地接受这种不大光彩的“馈赠”，并让这种爱心帮我度过了艰难的第一学期。

1985年秋，我被分配到杨山小学当负责人并带毕业班班主任，看到赵家两姐妹家庭特别困难，因而在打饭时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给予那么一点点的小照顾，不久我的这点“私心”被同学揭穿，说我“偏心”，我就借机给班上同学开会，让他们也加入到“原始助学”的行列中来。

后来，我虽然去拜望了莫阿姨两次，送去一点我的感恩情意，看到她和彭老师精神矍铄，儿孙绕膝，且都学业有成，有一个孙子在南航开飞机，年薪数十万，印证了我心中烙下的“好人好报”的古训，让我倍感欣慰。

莫阿姨，永远的莫阿姨，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温暖妈妈，和众多我要感恩的人一道，陪我艰难而又平安地度过了五十六个春秋，并一起为我编织了一顶顶诸如“全国最美乡村教师”、“安徽好人”的桂冠……

啊，莫阿姨，敬爱的莫妈妈，我感恩前行，一路有您！

黄守浩，金寨县天堂寨人，六安市作家协会、摄影家协会会员。曾荣获全国第二届“希望工程园丁奖”、全国“最美春蕾园丁”、安徽省优秀教师、全省“十佳少先队辅导员”、六安市“师德标兵”等称号。2017年，被省文明委评为“安徽好人”。1983年开始文学创作，1988年创办全国第一张希望小学校报《摇篮报》。1989年，处女作小说《五分钱的奖品》在《未来作家》发表。此后，在《中国日报》《长江日报》《江淮晨报》《中国教育》《教育文汇》以及人民网、中国网、凤凰网等数十家媒体上陆续发表文学、新闻等1000余篇，著有《山水情缘》《希望的摇篮》《奇山秀水天堂寨》《天堂寨民间故事》《教育的艺术》《山野拾遗》等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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