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陈后主与亡国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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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亡国之君亦不乏写作高手、诗赋大家,李煜的一曲《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流传千古,曾引起过古今多少人的赞赏和共鸣;而南北朝时期的亡国之君陈叔宝的一首《玉树后庭花》,也曾轰动一时,被多少后宫佳丽和歌女们传唱。像陈叔宝这样的亡国之君,不仅有着相当高的艺术才华和深厚的艺术素养,同时对于女性美也有着很高的鉴赏力,独具慧眼,你是不是真美女,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如他对贵妃张丽华,从她十一二岁开始,便认定她长大后一定能成为一个气质超凡、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当时张丽华还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才十一二岁,就眉清目秀,透着灵气和韵味,十分可人。孔贵人将她收养在身边,怕被好色的老公发现,果子还没成熟,还带着青涩味儿就被他尝了鲜。可就是这样,她还是没藏住,一天被老公发现,对她嚷道:“原来你还藏着这样一个小美人,绝色啊!”连忙问孔贵人:“这样的美人坯子,你是从哪儿得到的?为何不早说?”孔贵妃赶快出来对陈后主说:“暂时她还小,不堪采摘,到了时候,臣妾自然给你送过去,早迟不是你的?”陈后主说:“还小啊,你当时被採摘不也就是这样的年龄?”

陈后主没耐心和孔贵妃多说话,便和小丽华逗乐起来。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将来愿意不愿意跟自己做妃子。张丽华当时年龄虽小,但已略懂风情,马上机敏的回答:“喜欢!”

从这天起,陈叔宝隔三叉五,有事没事就往孔贵人这儿跑。一来就把小丽华抱在腿上,用手抚弄她那幼小柔软的身体。因为不间断的抚摩,小丽华发育得很快,才十三四岁便开始了青春的萌动,不久就与皇上同床共枕了。再不久便有了身孕,为陈叔宝生下了一个儿子。

陈后主更宠爱张丽华了,成年后的张丽华出落得更加娇艳动人。长长的头发光泽可鉴,长长地披下来有如一条黑色的瀑布;清如秋水的眸子,白里透红的脸蛋,红如樱桃的嘴唇,更让他一见到这个宫中美人就失魂落魄。

张丽华记性好,有辩才,很小陈叔宝临朝便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与朝臣们一起议事;长大后,有些朝廷大事,便由张丽华替他决断拿主意,以致当时在许多人的心目中,朝中竟只有张丽华,而没有陈后主。为此,陈叔宝为朝廷大事省了许多心,只把一门心思放在写诗作词上。

为了借写诗作词打发光阴,托情寄兴,抒展怀抱,他邀集了很多骚客雅人,文学之士,整天和他们泡在一起,饮酒作诗、听曲赏舞、猜拳行令,征歌逐色,通宵达旦,灯红酒绿。他还将几个才色兼具,能通点文墨,写点诗歌的宫女,集中到一起,让她们组成文学社,把她们称为“女校书” 、“女学士” ,大做淫词浪曲,还比赛谁做得好、做得快。他自已也带头作,他那首《玉树后庭花》,就是他与宫妃们在一起宴饮时即兴写成的: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花红满地归寂中。

这首诗是陈后主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的代表作。诗成之时,他从宫女中选出一千人演唱,真是阵容宏大,气势惊人。诗句写出了他当时在宫中生活的淫逸,也写出了他即将面临的下场和结局。

极尽浓艳奢华糜烂,是陈后主宫中生活的主格调、主旋律。自从得到张丽华、并让张丽华当上了贵妃后,他嫌宫中殿阁简陋,不能成为藏娇之所。为了更好“行乐” ,他在临光殿的前面,起临春、结绮、望仙阁及近仙阁。阁高数十丈,穷土木之奇,极人工之极,栏杆、窗户、壁梁均用檀木制成,饰以珠翠金玉,室内服玩珍宝,极古今之奢之靡之奇;殿阁之下,则调集天下能工巧匠精思巧构,积石为山,引水为池,植以奇树名花,鸣以珍鹤瑞禽。每当微风吹过,数十里之内皆可闻到花香,听到各种鸟的啼鸣。陈后主自居临春阁,张丽华居结绮阁,龚贵妃、孔贵妃居望仙阁。三阁之间有复道相接。三贵妃外,新起殿阁楼宇中,还住有王、季二美人,张、薛二淑媛和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7人。这些人都以才色为陈后主宠幸,轮流为他提供服务。奢侈极乐的生活,一方面给陈后主带来了极大的人生享受,同时也给他和国家带来了极大的风险。丝毫不顾及后果的穷奢极欲和肆无忌惮的享乐,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开皇八年三月,与陈朝隔江而望的隋朝皇帝杨坚,发兵五十一万八千人,由晋王杨广统一指挥,决定灭掉陈朝。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杨广的大军即将向陈朝发起攻击,陈朝危在旦夕,可陈后主却一点也不慌张。他对有些担心的大臣子们说:“有什么好怕的,自古金陵是王气所在,他们能把我陈国怎么样?”孔贵妃的哥哥孔范也接着说:“是啊,自古有长江天险将南北隔开,有了这条大江,现在隋朝的军队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真是说得轻巧,虽是自长志气,但也是盲目乐观,眼空无底。

果然陈国君臣的大话才落音,隋朝的军队便攻进了朱雀门。直到这时,陈后主才感到惊慌失措,有些害怕。紧急关头,一班大臣为他出主意,劝他即使隋朝的军队打过来,对他们也要摆足天朝皇帝的架子,像梁武帝对待侯景那样,处变不惊,准会让他们感到惊慌,不攻自退。

可陈后主还是很不自信。一来他不是梁武帝,没有梁武帝那般的镇静和淡定;二者现在要来捉他的不是侯景,而是隋朝的将领。想来想去,认为还是逃跑躲避为妙,即使国家不要,把所有的土地、人民和军队都送给隋国,自己这颗脑袋也不能白白扔掉。所以没等隋军到来,他便带看张丽华和孔贵妃逃出宫门之外。为了不致被众多宫女和官员跟随,知道了他们的下落以致泄密,出门前,他强装镇静地对朝臣们说:“这次让隋军得逞,非唯朕无德,亦是江南衣冠道尽。然吾有一计,卿等不必多言!”

“这无道的亡国昏君躲到哪里去了?”

陈后主,还有张丽华、孔贵妃逃往何处,隋军搜遍了皇宫,也没找着他们的踪影。忽然在后宫的院子里,一个士兵发现了一口枯井,空荡荡的,里面没有一滴水,怀疑三人就躲在井里,便报告了大将韩擒虎。韩擒虎觉得言之有理,便让士兵对着井里喊话,未听到回声。士兵说,再不说话,就抛石头下来把你们砸死。后主恐怕士兵真会从井口扔下石头,便赶紧在井下大声叫道:“可千万别扔,别扔,你们放绳子下来!”

隋兵便找来筐子,系上绳子放了下去。估计井下的人都蹲好了,士兵们便一齐用力扯住绳子往上拉。可这陈后主也实在太沉了,竟三四个士兵也累得满头大汗。谁知拉上来一看,原来不是一个,而是三个,除了陈后主,还有有张贵妃、孔贵妃。更搞笑的是,筐子快到井口时,三个人都争抢着往上爬,由于井口小,以至张丽华把刚才在井下补妆时新涂在唇上的胭脂,擦在了井口上,故此后大家都把这口井叫做“胭脂井” 。还有人为此作了一首诗,以作纪念:

擒虎戈矛满六宫,春花无处不秋风。

仓皇益见多情处,同穴甘心赴井中。

当时抓到陈后主的是韩擒虎的士兵,贺若弼闻讯匆匆赶来,对后主说:“小国之君,入大国之朝,不失作归命侯,无劳恐惧!”告诉他,你现在虽然当了俘虏,但隋国不会杀你,可能还要把你封作“归命侯” 哩 。话虽这样说,陈后主还是恐惧不已。又过了几天,陈国各郡县全部投降。晋王杨广派高颎入城收图籍、封府库,特别叮嘱,一定要找到张丽华。高颎一切办理妥当,正要押解陈叔宝往回走时,想到自己还要干一件名留青史的大事,就是由他亲手斩掉陈叔宝的宠妃张丽华。高颎是个急性子,也不细加考虑,当他见到了张丽华,和她虽不是仇人,却胜过仇人,还没等张丽华向他求情,他就手起刀落,让张丽华顿时身首异处,血流满地。

张丽华死了,因为她助纣为虐,没干过啥好事,才有今日。不过不久,杀她的高颎就被隋炀帝给斩了。因为杨广要的是美人,并没有让他杀掉张丽华。听说,隋炀帝杨广当初所以那么急着和父亲要求由他带兵去攻打陈国,至少有一半原因是想得到张丽华。可是这个天生的尤物却被高颎杀死了,所以竟让他遗憾一生,悲伤一世。他仰天长叹:天地之大,现在到哪里还能再找到像张丽华这样的天生丽人!

张丽华对于陈国的灭亡负有一定的责任,但真正毁灭陈国的罪魁祸首是陈叔宝。然而张丽华被杀后,这个恬不知耻的人还苟且偷生的活着,只是这样的活着究竟还有何意义!对此唐代的魏征在《陈后主本纪》中评论说:“生深宫之中,长妇人之手,既属邦国殄瘁,不知稼穑艰难……复扇淫侈之风,宾礼诸公,惟寄情于文酒,昵近群小,皆委之以衡轴。谋谟所及,遂无骨鲠之臣,权要所在,莫非侵渔之吏。政刑日紊,尸素盈朝……临机不寤,自投于井,冀以苟生……为天下笑,可不痛乎!”

陈后主的好日子像玉树后庭花一样短暂,他于仁寿四年在隋大兴城病死,时年52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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