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枕:你是女婿也是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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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女婿,也是儿”这句话是张老汉教训女婿的一句口头馋。为什么这么下定义呢?还是用故事来说吧!

一九八四年,久居大别山余脉的张老汉50岁了,他的五男二女中,最小的虽然还在小学读书,大孩子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老大、老二俩女孩清秀无比,椭圆、紫红的脸蛋,加上背后两尺长的辫子,可是人见人爱的女孩子,张老汉家的门槛可没少被媒人踏过。

那年秋天,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里,张老汉的大女儿经媒人介绍,认识一个叫詹光的小伙子,很快就举行了订婚仪式,詹光便成了张老汉的准女婿。说到詹光这小伙子,可勤快了,自从成了张老汉的准女婿,就把张老汉家的农活当成是自己的事,可没少干过。那时,责任田到户不久,人们对庄稼的长势特别在意,甚至与相邻的田块还有一种攀比心里,对庄稼地的侍弄,可以说是精益求精。活量自然就很大,出工也就很多。那年冬天,小麦、油菜的锄草、施肥可没少詹光的份。

当时,这地方旱地,春季种棉花、大豆、山芋,秋季种小麦、油菜,水田种两季水稻,一季被称之为早稻,一季被称为晚稻,早稻在农历大暑季节前后开始收割,收割完了,再将稻田翻一遍、整平,插上提前准备好的晚稻秧苗。这一过程被称为“双抢”——抢收、抢种。这可是当地农村最紧张,最繁忙的时段。成了准女婿的詹光自然没忘记准丈人家了。一天,还在上小学的准小舅子送来口信,说明天收割稻子了。第二天,詹光早早来到准岳父家。

 

 

那时,没有收割机,用一种带锯齿的镰刀,一把一把的把稻子割起来。一排一排的铺好,好让太阳晒去大部分的水份。下午捆起来,用葱担(音)挑到稻场上,打下稻子。那天,詹光与准岳父家的众弟妹可卖劲呢,一上午割了近两亩水稻。农历六月的太阳可以说是烈日炎炎,本来,一个中午,太阳可以晒去近一半的水份,下午可以轻松的把割倒的水稻捆起来,挑到稻场上。可就在吃饭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几声雷声。张老汉站到大门前,看看天,除了西南角的山顶上压着一些乌云,别的地方可以说是晴空万里。张老汉回到家说,赶紧吃,天要下雨了。雷声更近了,也更密了,大家纷纷的放下碗筷,开始“抢暴”了,抢暴就是与暴雨抢时间。开始,他们把割倒的稻穗一捆一捆的捆起来,此时的云已盖过头顶。张老汉与几个小一点的孩子继续捆稻穗,让詹光与俩大女儿挑稻把子。可没挑几担,豆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詹光等人不得不就近找户人家避雨。一般来说,夏天的暴雨持续的时间不会太长,可那天不知是否是专待詹光的,足足下了近三个小时的。开始天地间像挂着一个无比宽大的珠帘,不一会儿就迷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山也看不清。下午4点多,天放晴了,人们又开始挑稻把子了,这雨水让稍微晒得干软的稻草吸了个够,本来80斤,这时可能有150斤了。

葱担(音)就是把一条扁担的两段包上类似于矛的铁尖儿,挑葱担就是用葱担的一段插进捆好的稻把中,再用手腕端起来,把另一端插进另一个稻把子中,再弄到肩上挑走。张老汉看着这捆好的,被雨水淋透的,每担(两个稻把子)足有150斤稻把子说:“重新捆小点儿吧”。詹光嫌麻烦、费时,便说:“我来挑吧”。准岳父默许了。

詹光挑了约150斤的稻把子,走在刚被雨水淋湿的田埂上,因为很滑,只能赤着脚,尽量用脚趾抓住田埂上的草根,一担一担地把稻把子送到稻场上。很晚了,蚊子开始陪伴了,终于挑不完了。晚上,詹光自然就没有回家,明天继续挑稻把子。晚上,詹光在准岳父家简单地洗洗澡,就准备上床睡觉了。人们常见些怀有心事的人睡不着,詹光这天晚上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他不是怀有心事,是这一天劳动让他浑身不舒服,甚至是疼痛。这种感觉,如果你没农民过,是无法体会的。第二天,詹光继续拖着十分疲惫的身躯,完成了挑稻把子的任务。

“双抢”时的农活是很多、很多的,接下来,詹光还想留下来,帮助准岳父犁田、整田。准丈人发话了:“你是女婿,也是儿子,吃了晚饭,你就回家,明天帮你爸爸搞双抢吧”。

张老汉所居住的房子是新中国成立后,“打土豪,分田地”分到的。虽是瓦房,但是土墙。所谓的土墙,就是在夯实的基础上,根据房子的大小,在田里挑来稍软的土,筑一道约70公分高的墙基础,算是墙脚,等晾干了再在上面夹上墙板,这墙板是专门筑墙用的。两块长约2米,宽约0.3米的木板,一端被一块边长为0.3米的正方形木板所固定,另一端用滑动的栓固定。墙板放好了,再填上黄土夯实,移动墙板,再往下一段,这样依次筑。这种方式筑的墙,在80年代看来,不是很美观的,而且特别的厚,占空间。那时,这地方的人很兴一种叫“窗台线”的建筑,就是用石头垒出高1米,宽0.5米的墙脚,在合适的部位按上带玻璃的窗子。张老汉所住的房子是木质结构,房子的檩条都架在几根柱子组成的排山上,在经济和劳力稍能允许的情况下,张老汉决定把四方的墙拆了,再砌上窗台线的土坯墙。86年的夏天,张老汉终于做出了换墙决定。那年夏天,张老汉找来一个本家远房的会砌墙的兄弟,詹光算是小工。詹光给一位师傅给打小工,活不是很多,自然不是很累,可进展慢,耗时多。一个礼拜过去了,10多天过去了,墙也大概砌好了,那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准岳父说话了:“詹光啊,你来已有一段时间了,明天回去吧,帮父亲分担一点农活,尽一份孝心,你是女婿,也是儿”。

 

 

一九八六年十月的一天,天高云淡,詹光在父母的关照下,结婚了。詹光在兄弟姐妹中是老大,父母给他在距老宅一百多米远的自留地上盖上三件新房(土坯墙,瓦顶)。一年后,不知是他祖上积德,还是真的詹(沾)光,生下双胞胎,一男一女,邻居称龙凤胎。在严控计划生育的八十年代,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为了节省开销,詹光尽量压缩与亲戚、朋友的往来。就连当地新年初三(农历)给舅舅拜年,初四给岳父母拜年的风俗习惯,在詹光这儿开始打破了,不能新年初三给舅舅拜年了,因为拜年要带些礼品。岳父的几个外甥可每年新年初三来给舅舅拜年,善解人意的詹光也改为初三给岳父母拜年,跟着岳父的几个外甥吃点,少麻烦人家。这一改变,得到了岳父母的认可,还收到小小的表扬。

一九九三年,张老汉虚岁五十九,按照当地的习惯,张老汉要举行六十大寿的庆典仪式。那天,詹光夫妻俩,领着俩孩子,俩孩子今年虚岁七岁了,不仅长得俊,笑也好看,而且特别会说话。带着蛋糕、礼品、礼金,前来为岳父祝寿。来祝贺的不仅有詹光一家,还有他的几个外甥,张老汉准备了丰盛的一桌子菜。席间,詹光俩孩子看到父辈们给外公敬酒、祝贺,也跃跃欲试,等父辈们第一轮敬完,小姐弟俩举起饮料,祝外公福如东海,寿如南山。外公可高兴了,乐意地接受祝福,并夸奖俩小外孙。可能是高兴,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此时的张老汉满面红光。张老汉又喝了一杯酒,看着小外孙说:“真乖,真懂事,是爷爷教的吗?爷爷的生日(生日庆典)也敬酒吗?”俩外孙中的小弟弟说:“爷爷不过生日(不搞生日庆典)”。张老汉看着詹光,那句“你是女婿,也是儿”的话欲言又止,因为今天大家都高兴,话题很快岔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今,詹光也快奔六的人了,女儿出嫁了,儿子考到外地,也娶亲生子了。在岳父母的熏陶中,詹光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他到女儿家去,亲家一定被叫来作陪,去儿子那,要遇上亲家,一定是相敬如宾的一家人。就这一点,詹光似乎真的沾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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